第十八章 姚家 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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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廊下收起伞，轻轻叩了两下门。
师公声音屋里响起：“进来吧。”
我笑盈盈进屋，把食盒放下：“师公早，我拿了早饭来。”
师公穿着一件青色袍子，衣襟下摆都有兰草图案，极精致淡雅。
我想起梦里头那奄奄一息被人贩卖脏瘦孩子，不由得一阵恍惚。
食盒里除了胡饼，还盛了厨房里熬好粥。我一样样端好，把筷子递给师公。
“唔，你也坐吧。”
师公这人很……嗯，好吧，很优雅。换句话说就是讲究姿态，我从来没看他有什么失去一贯风范时候。
到底有什么事会让他失态呢？
我也坐下来，给自己端碗粥，咬一口胡饼。
嗯，刚出炉饼味道好，外酥里嫩，馅甜如蜜。
“味道还行么？这是我自己和面自己调馅自己打饼呢。”
师公微微一抬眼，唔了一声。不过他只喝粥，还没有吃饼。本来师公进食就少，
“有些日子没见，不知三叔公怎么样了。”
“你若惦记，可以写信给他。”
我点点头，继续东拉西扯，提起过去事来：“师公，有一次三叔公和我说起过。他小时候被人贩子卖过呢，说是两个人，都没卖上一只羊钱。”
师公好似没听到，理都没理我。
他咬了一口胡饼之后，半天都没有动。
我有些惴惴：“味道不好？”
他微微摇头，没有说话。等把一块饼都吃了，才慢慢地问：“你做？”
“是！”看不出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，我心下惴惴。
“哪儿学作法？”
“哦……自己瞎琢磨……您要是不喜欢这馅儿，下次我再换旁试试，椒盐好不好？还是肉酥好？”
师公过了半晌又点了一下头，没有再说话。
我偷瞄了他一眼，似乎心情并不坏样子。
“听三叔公说，那会儿，还没卖到一贯钱？”我继续试探着问。
师公身上散发出浓浓冷厉之气，口气越显得冷淡：“他记错了，卖了一贯半现钱。”
一贯半！
雁三儿那时候只大略说了一下这事，可没有跟我讲到具体身价数目，可是梦里头，买下两个人确只用了一贯半！
我怎么会梦到那时候情形？而且，如此巨细无遗？连他们神态，连白宛师傅说话，人贩子神情，这一切不象是虚构梦境——
倒象是，一段记忆重放。
“师公，那买人……又是什么人啊？”
这个问题我问出来时候，已经预感到他不会回答。
果然师公神情冷，一语不发。
我乖乖低下头去喝粥，不敢再发问。
门外有人恭敬地说：“前辈，姚家迎亲人已经到了，庄主有请前辈移步去正厅。”
师公答了句：“知道了。”
咦？姚家人已经到了？雷芳还说下雨路滑，他们今天一定到不了呢。
“师公，我也想去瞧瞧……对了，南奎姚家，他们也是练剑么？”
“不是。”师公站起身来：“南奎多山多毒瘴毒虫毒草毒石，你说姚家会是做什么？”
呃？我愕然地说：“难道他们是用毒世家？”
“不错。”师公说：“这是我要告诫你，不要轻易招惹南奎那些门派，不论大小都一样。”
明枪易躲，暗箭难防，我明白师公意思。
“南奎人……民俗与我们这边不同，他们虽然看起来没有北地人爱逞勇斗狠，可是骨子里倔强记仇本事那却是一等一，姚家朝前数几代，都是赫赫有名人物。他们出名，就于他们既够狠，也能忍。一段仇能记十年，五十年，不讨还回来绝不罢休。而且他们仇人，无一例外都死得极惨……还有比死可怕，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。”
我忽然打了个寒噤。
天哪，要真有了这样仇人，这人生就太没趣儿了。真是食不知味睡不安寝，时时刻刻全神戒备怕中招。
我知道师公说肯定毫无夸张成分。
这样人物，确当得上赫赫有名评价。这样狠劲儿和忍功，已经到了可怕地步了。
“你还要和我一同去吗？”
我想了想，点了一下头：“去。”
我比刚才想看看他们是什么样人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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